冻着的糕

王杰希睁眼，阳光直照，天亮了。叶修侧过头见他醒了，缓缓降车速停下来，把挡光板抽出来给他遮阳。

副驾驶座被叶修放倒，王杰希缩卧在副驾驶，一动不动。叶修开口道歉，“对不起，我......”
王杰希艰难转过身，毛毯盖住头，分明不愿跟叶修沟通，暗自决定等事情结束后回了北京，找法子把标记洗了。

叶修翻出气罐烧了一壶水，泡了一碗速食馄饨，端给王杰希，低声问：“饿不饿，吃点？”
王杰希沉默。
叶修又问：“吃两口？”
王杰希不耐烦扯下毛毯，脸色苍白，嘴唇开裂，用手肘想撑起身体坐起来。叶修赶紧扶他，低声下气试探，“我喂你吧？”
王杰希冷眼，声音嘶哑：“你当我残了？”
叶修实在没招了，“哪儿啊，全是我的错。我会......”
王杰希甩脸色，打断他，“先吃馄饨。”

速食自然没有现做尝起来有滋味，满嘴都是科技，王杰希强迫自己吃掉补充体力，大脑却对被强制标记仍记忆犹新，“我居然没死。”
叶修心惊，脱口而出，“要死也是我先死。”
王杰希自然不信，“好人不偿命，祸害遗千年。”
叶修挪出一只手捋顺他脏乱的头发，凝重道：“等我们安全进杭州，找到沐橙他们，我就去派出所自首。”
王杰希转头便将速食碗推给叶修，见他极其认真，王杰希抿了抿开裂的嘴唇又强调了一遍，“我说我要死了。”
叶修顶着抗揍的脸，讲道：“你死了，我也不去杭州了，就近找风水宝地给你殉情。”
王杰希虚弱嘲讽，“哪来的情？”
叶修胡说八道，“当然有，这种东西不都是嗖一下莫名其妙出现，而且还是惊天动地，爱的要死要活的那种。”

虽然叶修睁眼说瞎话，但王杰希仍想不明白一件事，“你怎么就没事？”
叶修清醒后也想过，在丧尸全面爆发前一个月，他们全家都接到通知需要立马接种疫苗，当时他并未多想，以为只是寻常疫苗。
王杰希顿时气愤狠捶了一下中控台，看叶修越加不顺眼。


车子继续往前开。
路上，王杰希时不时翻身调整姿势，叶修自然清楚他不舒服，伸手想探他额温，王杰希抬手便挥开，没给叶修机会。

车内气氛尴尬，谁都没再开口，叶修向右直接下高速，准备碰运气看能不能找着一个清净地方。王杰希开始挺反对，好不容易上了高速，按理就应该一鼓作气直奔杭州，但估摸着叶修一时半会儿过不了心里那关，王杰希索性继续闭眼装哑了。

叶修拐进了河北一地级市，市内环境不同往日，无比萧条，沿路几乎没有人，沿街商铺全被砸毁。商场，超市，医院这类大型公共场所，自然不可能落脚，叶修琢磨着找下面村镇看看，王杰希强烈反对，直言叶修病急乱投医。
叶修吃哑巴亏，他纯粹想找地方让王杰希养两天。

路过一家废弃药店，叶修欣喜，车里药物大抵也算齐全，但千算万算没料到会强迫发生关系，叶修清楚王杰希被伤了，只是碍于伤口过于私密不愿意同他多讲。
叶修匆忙下车，王杰希语气虽冷但讲了一句关心的话，“当心点。”
话刚落，叶修眉头舒展。

进药店后，拿手电一照，空气里尽是灰，架子上布满了可怖的蜘蛛网，看样子已经荒废有段时日了，“悉悉索索”的声一阵一阵，成群的老鼠占领了这家药店，叶修不由想起在第十区打蜘蛛洞穴的场景，只可惜他手里不是千机伞，不然还能来场实战。
翻了几个架子没找到避孕药，只找到几盒验孕棒，叶修讪讪，手指刮鼻梁碰了一鼻子灰。

“哒哒哒。”
突兀的声响从药店里传出，叶修脚步一顿，转身拿手电往里照，一个人影赫然印在墙上，叶修反手摸夹在腰上的小刀，喊道：“谁！出来！”
男人畏畏缩缩从药店隐藏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，结结巴巴说，“我，我是活人！”


叶修回车里，王杰希咪眼浅睡，叶修趁此机会拿手背测他额温，体温偏高，恐怕是发炎导致发烧了。
王杰希闭着眼问他，“没找着药？”
叶修点头，“嗯，找着一个人。”
“嗯？”

叶修在药店撞上的人，叫张路，自从丧尸潮在全国爆发后，便独自躲在药店二楼已经有一阵子了。药店二楼是储物间加员工宿舍，张路原是药店员工，就这样阴差阳错活了下来。

叶修同王杰希商量，“休息一晚？药店二楼有床，张路有老式燃气炉，能烧水，能简单冲个澡。”
王杰希眼一睁，哪有这么好的事儿，“你拿了什么跟他换？”
叶修手指摸搓脖子上挂着的黄金佛，不好意思道：“你不是跟我说带了好几块金条嘛，我就拿了一小块跟他换了一晚上，最小的那块。”
王杰希蹭一下坐起来，“十几万你换一晚？！”
“大眼，钱是身外之物嘛，你还要不要洗澡？”

王杰希撇嘴，气不打一处来，确实是他同叶修讲，紧急关头可以拿他的金条换东西，谁曾想叶修会花在睡觉洗澡上。
但钱都已经花了，没必要再生气，这种时刻能安稳睡觉洗澡也算值了。

叶修送王杰希进药店，张路拘谨，“就，就一张床。”
叶修抢先道：“兄弟，这我男朋友，让他睡行不？就一晚，我出去车里守着。”
王杰希瞪叶修，张路眼神复杂看了王杰希一眼，挠头道：“也行吧，那我睡储物间。”

王杰希洗澡，叶修就守在门外抽烟，顺势递了一根给张路，张路笑嘻嘻接了，问他，“你们从哪儿来的？”
叶修瞎说，“我们本来在河北旅游，这不运气不好，赶上了。”
“旅游？”张路手指了指厕所，“你俩度蜜月？”
叶修没接话，笑笑。
张路当叶修默认了，“挺好的，这种时候有人陪，总比我孤家寡人担惊受怕跟老鼠一样躲着强。”
叶修正要回话，王杰希开门，洗过热水澡后，整个人精气神恢复了不少。叶修把烟掐了，叮嘱他，“有事一定要往外喊我，我就在楼下车里。”
王杰希点头。

药店员工宿舍空间狭小，只有一张床加张桌，叶修甚至临时往床单上铺了他们车里的毯子。
等天一黑，王杰希几天没碰床，加上精神时刻紧绷，一着床便睡了过去。

张路悄无声息摸黑进了房，上一次碰见活人还是一个月前市里头来排查得病的人，现在竟还有活的Omega，走狗屎运了，加钱送上门，张路简直渴到鬼迷心窍。

已经被标记的Omega，本能排斥其他Alpha信息素，王杰希被压的喘不过气，昏睡中身体挣扎，张路被他无意识的应激反应刺激，撩起他t恤下摆将手伸了进去，又嗅着他脖颈腺体解渴。

叶修在车里不停翻身，精神亢奋跟喝了好几罐红牛似的，虽说守车里看物资是他主动提的，但放王杰希跟陌生人一块进屋休息，始终不放心。

张路本想慢慢尝味道，奈何王杰希不配合，一清醒张口便要喊人。
“妈的。”张路死死捂住他半张脸，王杰希双手被绑，激烈挣扎起来，铁床在黑暗里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犹如死亡凑鸣曲。

下一秒，张路却被细铁丝死死勒住脖子，脸憋红想使劲吐出话来，王杰希拼命拽铁床上的绳子，憋了一股子蛮力拽断了绳子，顾不上理衣服，跳下床，抬腿朝张路狠踹。

张路手指扣着细铁丝，嘴里发出哀嚎。王杰希回过神再看，张路已经倒趴在了地上，叶修发红的双眼找到了新的目标。

“天杀的！”王杰希咒骂，两人对峙，王杰希脑子里骤然出现狂战士暴走，讲道理啊，世界总不可能是一个荣耀游戏吧？！

红血后的叶修，轻而易举拽起张路，高空抛尸，玻璃窗在王杰希耳边爆发出剧烈的破碎声，他眼睁睁看不远处一群丧尸狂奔而来围着疯狂啃食张路尸体。

王杰希失神，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，窒息，恶心，反呕，不受控的反应接踵而来，眼前无比漆黑，在彻底堕入深渊前，他被一个滚烫的怀抱牢牢裹挟了。


河北九月下暴雪，王杰希昏睡了整整两天，叶修试图用酒精替他物理降温，喂他喝退烧药，但都不管用，没有其他法子，只能暂时守着他，偶尔会听到王杰希呓语，问爸妈在哪。

去往杭州的路压根没有他们设想的容易，计划都失控了，包括他同王杰希之间的情谊都变了味。

诡异的气候，虽使周围丧尸几乎都藏匿起来，但室内异常阴冷，没有电，没有暖气，叶修只好用气罐烧水，喂王杰希喝水。

“咳咳咳。”
王杰希歪头咳嗽，梦魇缠身，骤然醒来精神恍惚，叶修拍他背顺气，嘴上叨叨，“祖宗，您可算醒了。”
王杰希一口气没上来，俩眼睛布满红血丝，叶修拽过他胳膊，来了一个久别重逢似的拥抱，感叹道：“吓死了。”
王杰希被他一系列操作整的云里雾里，骂道，“滚开！我想吐。”

王杰希两天没吃，还能吐的昏天黑地，叶修瞳孔震惊，一瞬间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，在旁担忧，“会不会？”
王杰希就差埋垃圾桶里了，有气无力问：“什么？”
叶修犹豫道：“怀孕？”